喝茶原本是很普通的事,然而,落实到普洱茶身上却未必。生茶、熟茶、干仓、湿仓、百年、50年,古树、高杆,班章、弯弓,没有一点历史学知识,没有一点茶学背景,没有一点地理学常识,普洱茶这杯茶汤仿佛难以下咽。
正因为概念众多,导致普洱茶行业大师辈出,大师现象是普洱茶独特的现象,所有茶类中,以普洱为最。中国农业科学院茶叶研究所杨亚军所长曾经对原云南省茶叶协会邹家驹会长说,“云南茶叶的专家一簸箕接一簸箕。”
喝茶能喝出大师,能指导茶农,能指导市场,原本是非常奇葩的事,如今却成为了普洱茶最重要的一环。至今市场上一口喝出古树背阴、背阳,喝出农残的大师仍然层出不穷。某台湾大师站在云抗10号树下,指着扦插种植的茶树对一众学员大放厥词:你们看,这就是古树。这就是如今普洱茶现实而荒诞的一景。实际上,所谓大师,已经成为了一种骗子的代名词。
云南茶界周勇、邹家驹、邹炳良、卢国龄等老前辈从不自言大师,也不让人称之为大师,江湖上则不同,茶人皆自称大师为荣。
山下的市场,无论是昆明的产区,还是广州的销区,事实上,港台大师在南方的影响力逐渐衰弱,大师在北移,从北京市场流行喝“酱油汤”的百年老茶可窥见一斑。
不过,可以预见的是,一切骗局都将曝光于阳光之下。
或许这又是我一个天真的想法。我去到易武,证实了我的天真。
易武山上,大师成堆,仍然以认识某某港台大师为荣,流传的故事,仍然是市场里流传了十多年的版本,不断重复,不断演绎,某某笔记本巨子投入普洱老茶产业,某某茶叶教父收购于86岁老人家的百年老茶现在价值上百亿,孰不知,这些西洋镜早就被拆穿。
以故事来彰显自己与大师的亲近而显得高深莫测的做法,在山下被打得落花流水,如今市场百年老茶、50年老茶难以动弹就是一个明证。然而,在山上,这样的故事依然流行,依然管用。
事实上,大师们不但北上,也上茶山。在茶山喝老茶,在茶山办茶会,引流客源,套牢客源,使用宗教与传销的结合行销。
易武茶山如今不但成了鲜叶集散地,也成了大师集散地,古茶山,不但可以证明古树的纯正,也可以佐证百年老茶,因为故事就在眼前。
茶山大师与港台大师多少有些差异,茶山大师强调实战,毕竟茶山近在眼前,采茶、炒茶、识茶的经验的确要强过台湾大师数倍。茶山大师也论资排辈,上茶山早,那一定是大师的大师,上茶山三次以上可以称为大师。其原因在于,下山后,无论山下人古树的知识如何丰富,茶学的理论如何深厚,茶山大师往往都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于是乎,大师自成一派,任何人的言论在其眼里都是错误。
茶山大师收茶分为N多派别。绝大部分倡导的都是古树纯料。其一,守树派,守树采摘、杀青、揉捻、晒干。此派纯玩家,较少。其二,口感派,自己整理一套古树口感,各种名词用尽加之描述,其三,蹲点派,上易武即居于古镇,用微信遥控茶农,二道茶贩子,这一公斤拍高杆,那一公斤拍弯弓,反正,茶叶其实就是那一堆。其三,跟随派,一领头大哥,三五兄弟,综合众人口感,说纯即纯。其四,成功人士派。属其他行业的成功人士,入行不久,花了大价钱购买的古纯,即使他人指出误区,也死不认账。其五,茶商派,此派以各地的小茶商、茶艺师为主,有三五个大客,入行不久,带着客户即上山,看见鲜叶就认古纯,自己炒炒晒干,收兵下山,其六,推而及之派,上到一个茶山就自认为到过所有茶山,可以站在张家湾说自己到了刮风寨。总之,茶山大师的口感一般人无法指责,所谓的古纯,也就自己的小圈子认可,超出了这个圈子,则无法辨别。
由于只有鲜叶才能证明古纯的血统纯正,如今的茶山,每派皆自己炒茶,示范茶农,指导茶农,其理由在于茶农是农民,没有文化,未必懂茶。
其实,茶农的确不懂茶,然而,茶区茶农的种茶、采摘、初制手法无一不是知识分子传授,比如,勐海县茶办(农业局)曾经就和勐海茶厂合作,指导茶农种茶、采茶、初制,现在茶农之间相互传授的手法,毫无例外都是计划经济时期农业部门和茶厂合力培训的结果,而并非茶农自创。
然而,短短两年时间,几十年的经验累积被各路大师打破,所以,做茶的手法千奇百怪,举个例子,一锅茶大约炒鲜叶5公斤,正常时间应该为20分钟左右,现在绝大部分是30分钟到45分钟。我问了茶农及各路大师,其实目的都是提香,而这样的茶,存放一年之后即是废茶,也就是说,现在茶山大师漫山遍野传播的是绿茶理念,而并非普洱茶。
这是我最大的疑问,无论你做的是高杆古树还是爬杆古树,无论你的古树血统多么纯正,我们是在喝普洱?还是在喝绿茶?
再一个疑问,古树反映了个性化的需求,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如今,大家做茶一锅烩。社会发展的标志是------分工合作,现如今,我们不但倒退了几百年,估计连明朝人都不如,我们是前进了还是倒退了?